三斯

偶爾會搬舊文上來

【錆炭】浪貓日記

1.


  作為一隻流浪貓,牠對生活的品質並沒有多少的概念。


  就好比來說,餓了的時候,牠會選擇去翻巷子裡的大鐵桶,牠看過很多同伴們都在裡面找吃的,所以牠也會這麼做,就算那裏面的味道真的臭到一個喵喵喵的地步。


  還有娛樂,臭水溝裡面常常會有東西爬出來,像是大老鼠跟很多很多的蟲子,牠們有些挺好吃的,還能順便當晚餐,但大多數的時候,牠不太喜歡吃牠們,生食對牠來說,並非這麼的討人喜歡。


  一般來說,牠們之間的關係在於,狩獵與被狩獵者。牠狩獵牠們,而牠們逃跑,這說起來挺好玩的,牠也不知道為什麼。


  作為一隻貓,牠想自己完成的不錯,至少牠不依賴人,牠足夠獨立,而且牠的小日子過得挺開心的,用人類的說法說的話,牠應該是那種活的很成功的貓咪。




2.


  身為一隻貓,牠看過很多不是很好的東西,同伴們彼此廝殺,然後互相在對方身上咬出口子,恩恩,這很常見,因為牠有時候也會這麼做,雖然多數的時候,牠是和平主義,但那並不代表牠討厭鬥爭。


  牠也見過同伴們被比牠們體型更大的野獸襲擊咬死的畫面,那些野獸之中有部分已經向人類投降了,牠們會搖著尾巴,嘴裡發出汪汪的聲音,但那些會搖尾巴的通常都不會攻擊牠們,會攻擊牠們的都是那些不會搖尾巴,也不怎麼會汪汪叫的傢伙們。


  經常和牠一起找東西吃的老烏鴉鱗瀧說,那些狗已經臣服於人類了,而人類討厭牠們凶暴的一面,所以牠們被人類變成了現在的樣子。


  "只會搖尾巴的蠢樣子嗎?"牠不敢置信的問。


  "人類喜歡牠們的蠢樣子。"鱗瀧看著牠回應道。


  "喔,好吧。顯然我不能理解。"牠舔了舔自己的手,灰色的眼睛印著天藍色的天空。


  老鱗瀧站在圍牆上,看著這個剛出生不過一年的小奶貓,黑曜石般的眼睛印著奶貓大無畏的面龐。


  這樣的面龐牠見過很多次了,大部分像牠這樣的奶貓們都露出過這樣的神情,只是那些貓咪們大部分都死了,不是死在來來往往的車輪底下,無可避免的疾病,就是死在人類自以為的救助上面,把牠們擅自關在籠子裡面,然後再哭泣著給牠們注射毒藥。

  

  上個月,就有隻小母貓死在收容所裡,牠親眼見到人類抱著牠的屍體拿出來埋。


  收容所後面一整片凹凸不平的土丘,裡面埋了十幾隻,曾經叫過牠鱗瀧先生的奶貓。


  "孩子啊,離人類遠點,他們是這個世界上,最危險的動物。"


  "比那些不搖尾巴的傢伙還危險嗎?"


  "危險上百倍。"


  "喔,好吧,我會注意的。"


  小奶貓對著老烏鴉順應的喵喵叫了幾聲,但牠其實有點心虛,牠沒有告訴鱗瀧先生,最近有個額頭上有疤的人類小孩,時常餵東西給牠吃。



3.


  那些人感覺和餵東西給牠吃的人類小孩很像,身高差不多,氣息也差不多,看起來都十分稚嫩。


  牠想起了最近一直會來餵牠吃東西的那個人類,牠忍不住往前靠近了一點。


  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,因為肚子餓,所以牠忍不住對著那個手上拿著食物的人類叫喚了幾聲。


  那些人停下了聊天的行為,一齊轉頭看向了牠。


  那個時候,那個人抬高了他本來在吃的東西,有些困擾的看著牠,摸了摸牠的頭,然後轉身就去了旁邊的便利商店。


  那些人漆黑的瞳仁甚麼都沒有,只有滿滿的惡意。


  那個人的眼睛是如同火焰般的暗紅,卻格外的炫目,聲音也帶著暖意,讓人覺得很溫暖。


  牠下意識的倒退,對著那些人發出嘶吼聲。牠看見他們手上點著的玩意兒,那小小的,白色的紙捲,最頂端的地方燃燒著星火,白煙冉冉向上,那不是很好聞的味道,牠想著。


  他從商店走出來,手裡拿著好吃的食物,那個人類用著好聽的聲音,笑著對牠說,"吃吧,你鐵定餓壞了吧。"


  那些人嘴裡笑著,嚷著,難聽的聲音讓牠的耳朵疼痛極了。


  那個人類摸了摸牠的頭牠抬起晶亮的目光,眼神閃爍,牠下意識的用頭對著那個人類的掌心磨蹭,那個人類似乎很習以為常,臉上帶著笑容。


  那些人類說,"喂,我們來比比看,看誰能把那隻貓踹的比較遠好不好?"


  那個人類說,"乖乖,鐵定吃了不少苦吧,辛苦你了。"


  牠飛上了空中,然後又重重的落在地上,意識變得遙遠,心跳的聲音卻又顯得如此地近,呼吸急促,血液卻十分的溫熱,但流出體外之後,卻又冷的很快。


  牠聽見樹上有嘎嘎嘎的吵雜聲,模糊的視野裡,鱗瀧先生站在樹上,撲打的翅膀,發出尖銳的聲音。


  真是抱歉了,明明說過會聽話的,真是對不起了。


  牠滿懷歉意,然後閉上了眼睛。

  

4.


  那個額頭上有傷疤的人類又出現了。


  牠睜開眼睛,看著站在隔離間外的那個人類,那個透明的牆擋住了那個人的聲音,那個人類旁邊也有一個成年人類,穿著白大褂,黑色的頭髮,模樣看上去十分的冷漠。


  牠不知道他們說了甚麼,牠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個夢,牠應該已經死了,死在那些人類腳下。


  這個夢境卻又鮮明的好似真的,耳邊有搭搭搭的聲響,眼前明亮的有些過份,那個牠最喜歡的人類站在透明的牆外,好似觸手可得,不知怎麼的,牠想起了那天那個人摸著牠下巴,溫暖的手,還有溫柔的讓人依戀的聲音。


  是因為已經死了,所以才會看見自己最想見的人嗎?因為還留戀著活著的感覺,所以才會又產生了自己還活著的臆想嗎?


  對於自己的死亡很篤定的牠,一切答案似乎不言而喻。牠又閉上了眼睛,這次牠希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,可以看到鱗瀧先生,這個始終對自己很好的老烏鴉。


  .......


  意識到有哪裡不對時,是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人類雌性把它抱起來的時候。


  近乎於震驚的看著戴著口罩的那位雌性,過沒多久,剛剛在透明牆外,和那個溫柔的人類說話的那個冷漠的人類走了過來。


  他把牠翻了個身,那個雌性女人把牠的身體壓住.......


  ......


  在候診室等待的竈門炭治郎彷彿聽到了貓咪淒厲的叫聲,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正在做身體檢查的醫生那邊,門關著,他甚麼都看不到。


  他疑惑的看了看,雖然剛剛好像聽到了聲音,但實際上並沒有聲音,大概是幻聽,他想,再說,裡面負責做檢查的醫生是富岡先生,從小認識到大的人,炭治郎對富岡的專業技術十分的信賴。


  所以為什麼會聽到那樣的幻聽呢?


  竈門炭治郎疑惑不解。



  5.


  牠是一隻流浪貓,一隻驕傲的流浪貓。


  曾經的牠最鄙視那些放棄了天性,向人類搖尾乞憐的笨狗們,還有那些向人類撒嬌賣萌的同胞。


  曾經,牠四海為家,抬起頭,睜開眼,就能見到湛藍的天空。


  可現在,牠成了一隻家貓,抬起頭,只有四四方方,狹窄卻又一成不變的白色天花板,沒有滿片星子,也沒有蟲鳴鳥叫。


  曾經牠覺得被別人觸摸是一件可怕的事情,尤其是莫名其妙被人類傷害之後。


  但最近牠開始試著不要再伸出爪子,去抓那個會一邊抓著零食,一邊離的遠遠的,露出害怕又渴望表情的那個金毛人類。


  自從上次那個金毛人類一邊大哭地指著牠,一邊抓著那個溫柔的人說,"不公平!牠就不會對你伸爪子!為什麼牠就對我這麼壞!"之後,牠便決定退讓一步。


  牠也在嘗試去習慣,不要老是對著那個頭上喜歡戴豬皮頭套的傢伙發出嘶吼,好避免對方也對著牠亂吼,而害得那個人要出面收拾殘局。


  牠不想見到那個人臉上出現困擾的表情,那個表情不適合他。


  你看著我就應該要多笑,我喜歡你笑著的模樣。牠一邊無視另外兩個人,一邊走過去對著那個人撒嬌,尾巴纏繞著對方的小腿,頭磨蹭著他。


  那個人類哄著他的另外兩個同居者,然後把牠抱起來,對著牠親了一口。


  牠臉有些紅,牠感覺對方對牠耍流氓,但牠不知道該怎麼控訴。


  不過其實也沒有很討厭啦,牠用頭頂了一下對方帶著傷疤的額頭。


  現在的牠有名字,那個人會叫牠兔子先生。那個人說,牠和他一個很重要的前輩很像,眼睛都是灰色的,都有點爆脾氣。


  不過人很好,他補充的說道,是他很尊重的前輩之一。雖然那個人一年前出了車禍走了。


  那個人無可奈何的笑著,這個表情牠也不喜歡,所以牠伸出爪子拍到了對方的臉上。

  

  在對方錯愕的表情中,牠喵喵喵的叫了起來。



6.


  死亡,是生命絕對的"他者",一個無可想像的"他者"。*


  既無法干預,也無法逃避。


  或許是寄情作用,炭治郎替那隻他從死亡之中意外救回來的貓取了和前輩相似的名字。一樣的灰色眼睛,一樣趾高氣昂。


  卻又一樣溫柔的讓人想哭。


  他不太願意談論起錆兔前輩的事情,因為那會讓他無法抑制悲傷。唯一的一次談起,善逸和伊之助都不在宿舍,而他傾訴的對象是隻貓。


  對前輩的懷念與遺憾,在說出口的時候也變成了眼淚,在不知不覺之中,伴隨著苦笑的臉,流了下來。

  

  貓掌拍在他臉上的時候,兔子先生喵喵喵的衝著他叫。


  炭治郎不知道兔子先生想說甚麼,可兔子先生的模樣卻在此時,和錆兔先生重疊在一起,就好像在對著他說,


  "沒事的,已經沒事了喔。"




*  死亡,是生命絕對的"他者",一個無可想像的"他者"。(上生死學的時候,老師講的句子)


*浪貓是錆兔的轉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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